如何在千篇一律的城市留下记忆?
双的失聪年龄
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不管之前在另一条路上花了多大的力气,只要找到一条捷径,就会义无反顾的往那里走。
大学校长被捕的消息公布后,张老师在课堂上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重申:“他的纪律全在他手里!”对于爱补脑的人来说是一个闸门。张老师教的课程是我大学最后一门学科,叫行政伦理学。说白了,内容无非是让人们在未来成为有道德的人。我觉得这个安排到最后还是挺有意义的。这些孩子在学校的实践任务已经完成,自然不希望孩子一出门就重蹈这个校长的覆辙。
这个科目成了我们考试周唯一的科目,没有其他科目争宠,也放在了本周的周五晚上。另外,谁也不愿意相信有人会因为这个背诵科目而耽误毕业,所以直到周三,朋友圈还在晒着周游世界的同学动态。
别的学校早早就放假了,但是因为这种令人窒息的考试安排,我把离校的日期推迟到了腊月,我的带鸟旅行计划开始了。我去郑州见他,他已经在那里滞留了几个月。出发前夕,一位在开封考研的老朋友,得知我们的计划后,强烈表示要来郑州和我们见面。他无拘无束,无拘无束。因为考研,他在学校滞留了半年多。他很孤独,精神崩溃。也许他希望我们两个外人能帮他解闷。但是鸟显然不喜欢它。他对我遵守校园规则很不耐烦,所以拒绝救助这个朋友,希望我们早点上路。
在我旅行的第一天,小鸟选择了他读过的一本书《聋哑时代》,这是东北青年作家双写的第一部小说。
长期以来,我们对青年作家有相当大的偏见,很少涉猎他们的作品。出版商浮夸的噱头和无耻的腰带似乎刚刚产生了一个繁荣的天才。但一旦中了他们的圈套,翻开书页仔细阅读,你会发现大部分都是嬉笑怒骂,有的更是煞费苦心。有的能顺利读完,但经常感觉还是气短;有的人看了几篇就忍不住皱眉,想把书撕了(我确实撕了几本)。于是有一段时间,我和他自发成立了一个公益差评二人组,在人情泛滥的读书网站上发了两个眼花缭乱的差评。但如果我真的不明白作者是怎么这样写的,我会找到他们的创作自述,读出那是一次多么专注的创作之旅!我不忍心再毒害我的心。还愿意写小说的人,至少内心不坏。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悲观地想,现在最好的文学体裁应该是“段子”——紧跟时代,笑着骂着一张有力的嘴。
后来因为作家双在各自城市的新书分享活动,我们都因为很少见到创作者本人而获得了他的作品。小鸟读了他的一篇短篇小说《我的朋友安德烈》,说深受感动。这个故事有着强烈的悲伤,直击人心。他对这位作家有一种亲近的感情,通过撕掉几篇自己看不懂的短篇,试图找出这位作家真正想说的话。小鸟信任这位作家,只通过作品不容易信任一个人;你可能会欣赏一个人的工作,但很难放心地信任他。
为了刺激创作和留胡子,双有点像算命先生。在讲座中,他提到了自己的文学导师,比如俄罗斯的托尔斯泰和托尔斯泰,美国的塞林格,隐居的小王子,亚洲的王小波和村上春树。在他的作品中,有经验的读者很容易发现这些大师前辈的痕迹,他们的特点在双雪桃这里已经到了羞谈的地步。王小波的语言让人觉得至少读起来没意思,塞林格的草绳蛇灰的铺陈技巧让那些故事有了嚼劲;受到同样生活在极寒北方的俄罗斯作家的影响,他的作品有着严寒中火炉的温度和力量,尤其是那些以东北为土壤的乡土故事。
在双成为小说家之前,她是一名银行职员,整天和钱打交道,对陌生人笑脸相迎。那是在凋零的东北大地上,他在那里待着不容易,还是要打破自己忍着的金饭碗。但是,一眼看到天的尽头,可能是难以忍受的。小时候,他从小说里得到了说不出的快乐,他重操旧业,写了下来,才发现生活中有意思。时间的慢节奏也会改变,会过得更快,成为对抗平庸的利器。
生活逼得他不得不握笔求助,而且不止他。小说家阿忆在郑州报社工作时,也在下午找到了一间写小说的办公室。不愿忍受城镇生活的打转磨砺的绿妖,也带上行李,去了北京写作。他们通过写作超越了枯燥的生活,但更多的人注定要陪伴他们一生。
那些离不开写作的人,无疑是最好的作家;像双这样为了生存而拿起笔的人,比那些没有因为出名而丢掉笔的人写得好得多。
今天早上火车到郑州后,我就呆在德克士等我的小鸟给我准备了一个汉堡和可乐。然后他就勾着头在手机上看傻乐,或者夸夸我的发型和他合影。这一天,郑州隐藏在白色的雾霾中,站外广场的行人行色匆匆。“那么去哪里呢?”当我们从德克士出来的时候,鸟儿们问:“滚出去。”没有任何计划,我茫然地摇了摇头。“那你看地图。”去襄阳?西安?金城?我搜了省地图,权衡哪个名字更吸引人。最后我们敲定洛阳在省内。它的名字听起来充满了古韵,也许有值得一看的地方。
其实我早就流露出我那种老式的看风景的冷漠。我带了施特劳斯,他在我写文章的时候阴沟里,句子越来越长,我只有在脱离素材的时候才合理,在忧郁的热带,也就是我讨厌旅行。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一个人的缘故。想想身体状况不舒服坐几个小时的车旅行有什么意义,而且从中读不出什么道理,多半也撞不到桃花运。看看那些一起旅行的人!它们看起来多自然啊!但究竟是被眼前的风景感知,还是被同龄人感知,还有待考证。总之,旅游就是一个大骗局。
在网上查了火车没有座位后,我们不得不选择客车。三个小时的长途车程只有七八个乘客,司机就自私的想赶我们,换乘下一趟。乘客很烦,大声抱怨,我们也是。但转念一想,我们的行程并不紧迫,这种节省物力的合作其实也无可厚非。经过一夜的长途旅行,我仍然可以利用这段充裕的时间来补打一个盹。
醒来,我开始想给接下来的旅行赋予意义。
到了洛阳,我们选了一家餐厅吃饭。和小鸟聊天的时候,我断章取义地插了一句话:“我们总是错误地把自己的认知等同于他人”。如果鸟儿意识到这一点,他夸张地说,“你说得很好。”马上拿出手机写了下来。我回想起这阿谀奉承的一刻,心里舒服了,有了答案。
毕竟我和小鸟过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我整天看闲书,他整天工作。几年前,他艰难地出版他的小说,我也写过他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在我的远距离观察中,弟弟是一个依然把生活理想化,有着倔强内核的屌丝。这无疑是我的另一面,只是我越藏越深。但我知道,我其实是一个软弱的家伙,说我隐藏的很深,但如果我不表现出来,那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这次旅行不应该是与“世界上另一个我”的灵魂探戈,而是去发现“世界上另一个你”?
一月的洛阳没有牡丹花,肆虐的雾霾淹没了龙门石窟,那些高大的建筑被拦腰抹去。阴暗潮湿的气候和环境很快在我们心中奠定了对这座城市的认知基调。随着想象力的快速分解,我们担心这里的城市没有什么值得一看或令人耳目一新的东西。虽然它有一个古都的名字,而且它确实抓住了我们的想象力,但它几乎与我们走过的内陆城市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隐藏在城市某处,与日常生活割裂的景点,与这个景点相匹配的特色公交站牌成了一个难得的形象存在,防止你的思维在城市间跳跃,否则就像小鸟说的“这感觉像我们的房子,你可以想象一下,试试看。”
这些类似城市最好的一点就是火车站旁边有很多卖“特产”的商贩。比如洛阳的商贩能卖的特产,明明是甲天下的牡丹种子,让游客买一袋带回家。旅行者离开前后,这袋种子负责包裹他们在这里曾有过的苍白回忆——你真的...事实上...不信你看这袋牡丹籽...去过这个城市。
一个城市可以描述成千上万个城市,城市不再有卡尔维诺的想象力。他们* * *指着七点的新闻联播新闻,正在建设的地铁候车亭上贴着红色海报和房地产广告标语。我们可以在这里骑着在别处充值的自行车卡,看我们想在影院再看一遍的《星球大战8》。
我们愤懑地不想再描述这个城市了,我们责怪他们的雷同。或许也是一种错觉,每个城市真的有独特的建筑体系,有非常不同的内在标识。然而,这些迅速崛起的新城市,似乎都无法逃离这个尴尬的历史舞台,并在未来留下症候。城市将继续扩张,交通将不得不减速,每个人都将不得不挤在一起。在以高层窗户为标志的孤独空间里,没有人能思考它的命运。
在外面旅游,旅行者难免会有一种奇怪的自豪感和新鲜感。自豪感大概在于他们路过小镇,这里是原住民的生死之地,路人无需参与,一眼就能离开;新奇感...大概更多的是旅行者日常生活的时间感和节奏感被打乱。在家里午睡之前,你什么都不用想,但是在旅途中你可能会被一堆问题困扰,需要及时处理。
我们设想一下,如果被扔到这样一个城市,长期定居下来,也逃不过刘震云小说里那些刚参加工作,斗志昂扬的年轻人。他们很快就被锅碗瓢盆和朋友捆住了,生活变成了一地鸡毛。如果他们有什么爱好——就像一个银行职员下班后忘了自己的工作一样,把自己想象成写小说的上帝。即使不能发表,他们也会感到莫名的幸福。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把自己焦虑而又高不可攀的野心安顿下来,安定几天。靠宏大而不可企及的理想来支撑生活是不现实的。更可能是靠“我写了一篇文章被一百个人看了”的虚拟收入。
双小说的一个重要背景主题是东北故乡的衰落。我们的行程也是离开北方,往西南方向走。一是北方酝酿新的冷空气,背包里塞太多衣服走路不方便;第二,我觉得这些城市,就像他的一部小说的标题——“北方化为乌有”,没必要一个一个去参观。
在那片空旷的土地上,发生了很多故事,像是多年前被扔进了池塘。作者想成为一名渔夫。一切都在变得面目全非,生命的气息随着工厂的关闭而消逝。
我们不知道洛阳城会不会经历这一切,但是在街景里看窗外,看不到生活的温度。有不安全因素的汽车在路上呼啸而过,人群在商场里摩肩接踵迎接商业销售。如果我们厌倦了,也许我们应该去看看农村,记住张艾嘉的《相亲相爱》是以洛阳的农村为背景的。但是我们和那里的人没有接触,他们的生活也不一定比得上城市里的人。
我们沿着地图去了有几百年历史的鼓楼。太多城市都有鼓楼,洛阳的鼓楼却没有新的仿古建筑,只有一堆破烂的鼓楼。沿着一条老街,有几家卖麻叶的店面,一大堆寿衣店和理发店,不吸引路人。阮籍故居就在旁边。一条飘扬的红色横幅突出了这条信息,但人们找不到入口。真不知道怎么把狂野不羁的灵魂放在这里。
其实也不全是鼓楼式的。老城区外,耀眼的蓝色玻璃写字楼耸立,试图邀请那些不想去异乡海岸的土人,享受这里上班族的宁静生活。可以轻松点外卖,看电影,卡拉ok。三四线城市节奏较慢,价格略低。我觉得住在这里没什么不好。我有时现实地想,我已经赚够了回大城市的钱。
8月,鸟儿意外地在该省南部一个名声不好的城市呆了很久。他描述说这个城市还是老样子。新城包围老城,白领上班族一大早就挤公交电梯上班。但基本都是女生,气氛昏昏沉沉,弱不禁风。其实那些女孩子也不想留在老家,只是结婚生子后,活动范围会变窄,很难再出去了。听了他的话,我才明白,一线城市不仅从农村汲取活力,也从三四线城市慢慢全面稀释了一个城市的能量。
我和小鸟离开龙门石窟这个游客很少的景点,告别洛阳。总之,这是一次不经意的选地失败,告诉我们不能只看城市名就走。四月的牡丹应该很美,然后出发的旅客可以跟别人说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洛阳城,这是好事。最终的结果是,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你只能自己去看一看,说自己的“好”或者“狗屎”。这就是旅行的意义。
我睡眼惺忪地看完了电影《聋子时代》。作者讲述了他小学和初中同学的故事,曾经和现在。小说中,他的同学长大后的生活更加尴尬。曾经的天才少年,追求真理的少年,有抱负的女同桌,后来杀妻,离婚,肥胖,自杀...……小鸟像监考老师一样跟我讨论这本书,我笨手笨脚的,几句话都跳不出来。
我在火车上梳理了一下我们这一天的行程,想起早上点了一碗烩面。我真的很久没在河南吃过徽面了。果然,味道没有唤醒我的好记性,已经变成了泡在汤里的疙瘩。想起了那碗烩面,不好吃,其实是为了写下面的感想。
《聋哑时代》里描绘的同学,无论他们过得多好,总能让我感到希望,希望自己的生活没有被彻底搞砸。现实中也是如此。我们都见过不与人交往,从家里偷东西带到学校引起注意,躲在厕所群殴的少年,但总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我也看到过,那些总是成绩优异,多么善解人意,家庭多么殷实的少年,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永远一帆风顺。
但也许那只是孩子没有被“利用”的错觉。比如小说中的刘以达,他在科学知识方面很有天赋,但最后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烧伤了自己的脸,并称之为“碳化”。后来进入名牌大学,在国外取得了突出的研究成果。好,好,到了那个阶段,好像好就够了。但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与生活和实用性联系起来。天才应该怎样生活?似乎没有正确的答案。
惠面变了味,也许是因为“我”变得复杂了,吃面不再完全是为了吃,交朋友也开始考虑是否值得再花精力和他们在一起。我选择更清楚地“利用”它们,它们将不再纯粹。
每个人最初的失落都是从被“利用”开始蔓延的。单纯的好总有一天会变坏。单纯的坏,总有一天真的会成为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们无法隐藏的是,我们出发是因为某种焦虑,那种常常让小鸟和我感到满足的精神自足的生活越来越充实,越来越变态。当面对一个刚认识的人的简单问题:你想要什么?我答不上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不管我想不想回答,我知道我即将被“利用”,总会有一些强加的判断来判断我好不好。不知道要不要听这些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