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国民幸福指数作为衡量经济福利的指标有何利弊?
国民幸福指数(GNH)最早是由南亚的不丹王国国王提出的。他认为“政策应该关注幸福,应该以实现幸福为目标”,“生活中的基本问题是如何在物质生活(包括科技的好处)和精神生活之间保持平衡”。在这一执政理念的指导下,不丹创造性地提出了“国民幸福总值”(GNH)指数,该指数由良好的政府治理、经济增长、文化发展和环境保护四个层面组成。
如果说“生产总值”体现的是物质导向和生产导向,“幸福总值”体现的是以人为本。世界银行负责南亚事务的副行长米耶科·尼水高度评价了不丹的倡议。她说,完全受经济增长影响的政策,往往会让人陷入物欲的陷阱,难以自拔。几乎所有国家都有同样的问题,但我们绝不能悲观。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国家把物质和精神财富作为国家经济发展政策的源泉并取得了成功,这就是不丹王国。国家讴歌的‘国民幸福总值’远比国民生产总值重要。40年前,不丹还处于没有货币的易货经济。但一直保持较高的经济增长率,现在已经超过印度等其他国家,是南亚国家中国民平均收入最高的国家。在世界银行的排名中,也大大超过了其他发展中国家成为第一。尽管如此,去过不丹的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仿佛回到了精神的故乡。不丹向我们展示了许多深不可测的东西。”
说到旅游,不丹并不是“来的人越多越好”,而是采取了规模有限的旅游发展模式,从来没有在国际上搞过大规模的推广。不丹限制入境游客总量,实行“优质优价全包价”的做法。政府制定了旅游经营者工作手册和游客行为守则。虽然不丹每年的旅游收入只有300万美元,但足以维持旅游业的稳定发展,对社会和自然影响不大。
国际社会已经有很多类似GNH的尝试,如“绿色GDP”、联合国人类发展指标、英国的“国内发展指数”(MDP),扣除抵消社会和环境成本的费用,考虑长期环境破坏和自然资本贬值,肯定一系列经济调整以确保审慎的投资和贸易平衡,反映1英镑的收入增加对穷人比对富人更有意义。这些指标的产生反映了单一GDP指标的局限性,也显示了人类的新需求。
“现在很多地方政府都提出了幸福指数、群众满意度等新的评价指标。总的来说,虽然有点简单,但做总比不做好。”去年年初,中国科学院院士程提出了落实“以人为本”,计算“国民幸福指数”的建议,建议国家组织有关部门研究制定“国民幸福指数”的评价体系。
2004年,中国人均GDP已经是65438美元+0270。1980以来,中国GDP年均增长9.3%,创造了东亚新的经济奇迹。经济成就举世瞩目,但整体人类发展状况呈现出与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不协调的负面趋势。2003年,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造成的经济损失占当年GDP的15%,反映收入分配公平性的基尼系数超过了0.4的社会失衡临界点。
据荷兰伊拉斯谟大学RuutVeenhoven教授介绍,1990年中国的国民幸福指数为6.64(1-10标度),1995年上升到7.08,2006年5438+0下降到6.60。数据显示,即使是持续快速的经济增长,也无法保证国民幸福感的持续增加。
是什么影响了人的幸福感?
从20世纪6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人们主观幸福感的测量成为心理学的一个热门研究领域。心理学家对主观幸福感的讨论来源于三个学科:生活质量、心理健康和社会老年学。随着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加入幸福研究的行列,幸福的丰富内涵和表现形式被更多地揭示出来。
应该说,幸福感作为社会心理系统的一部分,受到很多复杂因素的影响,包括:就业状况、收入水平等经济因素;受教育程度、婚姻质量等社会因素;性别、年龄等人口统计因素;价值观、传统习惯等文化因素;国民性格、自尊、生活态度、人格特征、成就动机等心理因素。民主权利、参与机会等政治因素。
另外,对主观幸福感的理解涉及很多分析层面,包括认知与情感、个体与群体、横向与纵向、时间与时间等等。在主观幸福感与社会心理系统诸多因素和层面的密切关系中,以下几点是非常独特和重要的:
第一,心理参照系。在社会层面上,其成员的幸福感会受到其心理参照系的很大影响。例如,在一个封闭的社会中,由于缺乏与其他社会的比较,虽然这个社会的物质发展水平不高,但由于心理保守主义和习惯性刻板印象的作用,其成员可能会心满意足,表现出较高的幸福感;而一个开放之初的社会,面对国外发达社会的各种冲击,开始对外指。所以其成员的幸福感可能会呈现下降趋势,因为此时他们原有的自尊已经受到了创伤。
第二,成就动机的程度。人的成就需要决定了成就动机,成就动机又决定了预期抱负。其中,人对自己成就的认知是重要的一环,因为如果人意识到自己的成就高于自己预期的抱负,那么就会产生强烈的幸福感;另一方面,如果人们意识到他们的成就水平低于他们预期的抱负,那么就不会有幸福。
第三,本体安全感。它是指个体对自我认同的连续性及其所处的社会环境的信心。这种来自人和事物的可靠感对于个体信任的形成极其重要,而对外部世界的信任不仅是个体安全感的基础,也是个体抵抗焦虑、产生主观幸福感的基础。所以,人的幸福感和自己的经济状况或者收入水平并不存在简单的正相关关系。现实生活中,有些经济状况不好的人幸福感很高,而有些百万富翁则整天忧心忡忡。
所以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在过去的10年里,中国人的幸福感先升后降,呈现出与经济发展轨迹的不同步。主要原因是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初期,物质发展的效应明显呈现。当时的社会分化程度并不大,社会成员更多的是进行心理上的纵向比较,与过去的生活水平相比,更容易感到满足。近10年,社会结构转型加速,各领域体制改革日益触及深层利益,社会分化程度加大,特别是贫富差距凸显;在社会心理方面,随着生活条件的逐步改善,人们的需求水平日益提高,并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所以能满足需求的标准相对提高;然而,由于资源的相对短缺、竞争的加剧和现代生活节奏的加快,人们的压力感大大增加,强烈影响了人们的幸福感。
值得特别关注的是,有调查结果显示,近年来,人们对社会问题的关注倾向于与民生相关,民生问题成为大多数社会成员最关注的社会问题。这种重心的转移,反映了人们对社会发展趋势的判断。对民生的日益关注尤其反映出体制改革和社会发展对人民的生活条件和生活质量产生了最强烈的影响。这些都对人们的安全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即社会生活安全感需求增加,从而影响人们的幸福感。
对“幸福指数”的一些误解
近年来,“幸福指数”成为我国学术界的热门话题,也成为一些政府部门的实践课题。
幸福指数是指以主观幸福感为指标,运用专门的测量工具,获得人们主观幸福感的量化结果。但是,如果幸福指数会在生活质量指标体系乃至一个地方、一个国家的发展规划中发挥重要而合理的作用,那么,寻求对幸福指数的充分理解,避免各种误解,无疑是最基本的前提。
首先,对幸福的理解涉及到哲学、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文化学等多个学科,显示了社会心理系统的高度复杂性,而这种复杂的主观世界要用量化的工具来衡量和解释,这无疑对现代社会科学的局限性提出了重大挑战。因此,对幸福指数的一个可能的误解是简化幸福指数的倾向。其中一个典型的表现是,我们希望通过一份问卷来实现对主观幸福感的全面准确把握。幸福感测量中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人们在测量时所表达的生活感受能否代表他们在一个时期内的整体生活感受。
其次,幸福指数是社会发展及其问题的“风向标”和“晴雨表”。如果社会心理系统包括理性层面的认知评价和感性层面的情感感受,那么情感感受往往在幸福中占据主导地位,幸福有时是一个非常个性化的主观领域。因此,在实践领域,幸福指数可以是生活质量指标体系中的一个重要方面,但不是唯一方面。在这里,关于幸福指数的一个可能的误解在于,可以把幸福指数看成是反映个人生活质量、衡量社会进步程度的绝对指数,从而忽略了对社会发展内涵和人类精神领域丰富程度的考虑。
再次,作为制定发展规划和社会政策的重要参考因素,幸福指数与GDP的关系应该是辩证的。GDP是硬指标,幸福指数是软指标,二者在发展规划和社会政策中都有其独特的地位和作用。能够关心幸福,说明发展理论和实践已经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发展的内涵更加丰富。但我们绝不能在GDP和幸福指数之间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所以,对幸福指数的另一个可能的误解在于“对幸福指数的崇拜”,即把幸福指数的意义无条件地夸大、片面、极端化。
几十年来,西方心理学家、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一直在探索幸福的测量方法,积累了一定的知识和经验。即便如此,还没有一个幸福测量工具得到普遍认可,许多量表仍在改进中。中西方在社会文化背景、社会心理等方面存在差异,这是反映形式之一,所以对幸福的理解不会完全一样,感受幸福的方式也会不一样。因此,要想开发出一套既反映国际水平又符合中国国情的幸福测量工具,特别是获得一个可以作为发展规划和社会政策参考的幸福指数,还需要进行高水平、创新性的多学科合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