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忆与经济
从小就喜欢观察周围的环境,身边的人,身边的事,记忆力很好。通过年复一年的对比回忆,我总能睿智地总结出当时人和事的前因后果。
但毕竟人脑不擅长处理准确的事物,记忆总会有一定偏差,甚至完全错误都有可能。下面的记录可能不那么准确。
惠东本来就是一个农业县,和中国大部分县一样,差别不大。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广东出现了大规模的人口外流,相当一部分惠东人逃到了香港。也因为离香港近,靠海,在香港亲戚的帮助下,惠东开始走私。后来走私严重,他亲自来万里监督惠东。这一波偷渡也让一批富有冒险精神的惠东人富了起来,这是惠东财富的第一波。现在县里的一些有钱人,很多都是靠走私发了大财,也给家里带来了不少财富。这笔财富就是惠东实业的原始资本积累。
上世纪90年代,惠东开始出现几个工业重镇,我长大的大岭镇就是工业重镇之一。到时候,港商和台商应该会在这里投资,主要是纺织业。我记得纺织行业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经常听我妈懊恼自己没学会穿衣转身,很多女技术工人收入都挺不错的。
大概到了2000年的时候,纺织行业好像没落了,外商也撤退了很多。一个在纺织厂工作的阿姨,渐渐的不得不越来越少的工作。那时候我上初中,镇上开始出现大批穿制服的工人,玩具等大型工厂,塑料花、假圣诞树等塑料制品开始兴起。
这些工厂的订单非常多,甚至愿意招寒暑假在家闲着的初中生来做商品。有些工序需要大量的手工,比如把橡胶树叶放在橡胶树枝上。许多工厂将这些工作外包给家庭主妇。有几年,街上都是做塑料花的年轻人,有一两年,做塑料花对我来说是一场噩梦。单件价格很低,要做无止境,但是我穷。
有一次春节后回学校。在回南京的火车上,听身边的同学说,才知道很多地方的同学都没有暑期打工这种经历。
这些玩具塑料厂的工资都不高,很多都是重复性的计件工作。另外,大工厂纪律要求严格,迟到扣,请假扣,不放假,晚上加班严重。大多数当地人不愿意在这样的工厂工作。大量的外来工进入惠东,“美国佬”这个充满歧视,对所有说普通话的外国人的统称,大规模流行起来。
与此同时,制鞋行业开始蓬勃发展,一些家庭作坊式的小工厂开始加工大企业的鞋材,进而带动了系列鞋的发展。惠东的鞋厂大多规模较小,有的是一家一户经营,有的一般雇几个工人。很多当地人在这些家庭式鞋厂工作,收入相对较高,没有大厂那样严格的纪律要求。
鞋匠培训和鞋匠招聘的广告开始满大街都是(但都用错了词:凶)。另一个在鞋厂做鞋匠的阿姨,赚的钱足够农村家庭羡慕。
到我上高中的时候,玩具塑料厂开始走下坡路,渐渐的街上穿制服的工人越来越少,几乎没有招聘暑期工。到现在,原来的工厂要么倒闭,要么撤退搬走。惠东制鞋业达到巅峰,打造银基商贸城,举办《同一首歌》演唱会。
也是在这个时期,吸毒、贩毒、制毒越来越多。有了钱,没有引导,很容易误入歧途。
2008年后,一个又一个鞋厂老板跑路,叹息到处生意难做。工人工资也一落千丈,从之前每天通宵加班到现在一年开工不到十个月,周末也不用上班。在尹姬商贸城等几个鞋材市场,商户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大街上压鞋培训的广告已经很少了,满大街的摩托车、三轮车、运货的小货车都不见了,说普通话的外地人也走了七七八八。
工业衰落的同时,旅游业和房地产业开始繁荣。09年高中毕业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去海边玩,大片的沙滩还处于未开发状态。现在万科和碧桂园开发了大量的海边公寓和豪宅,酒店鳞次栉比。由于短时间内涌入的游客太多,基础设施没有跟上,周末几乎都会堵车。
县城周边城镇衰落了,县城却突飞猛进。越来越多的其他城镇的居民来到县城购买房地产。
总结一下,惠东这几十年大概经历了几个阶段:农业->;走私(资本积累)->;——>纺织工业->;外贸玩具塑料行业->家庭作坊、小鞋材和制鞋行业->行业;旅游,房地产。
从这次产业变革的脉络可以看出,惠东经历了几次产业变革,产业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关联,这也说明了惠东产业升级的失败。个人认为,重要产业节点的两次失败是造成惠东现状的主要原因。第一,轻纺行业没有像珠三角其他城市那样逐步提升技术,深化产业链。二是家庭作坊鞋材行业未能兼并形成大企业、大品牌,未能实现技术引进、技术创新、品牌铸造。不幸遭遇金融危机,对外贸易疲软。
对于工业来说,从小到大是一种更好的区域经济发展形式。只有大产业才能引进最新技术,实现技术自主创新,做大品牌,深化产业链,进行大规模的劳动技能培训。由于其严格的纪律,大型工业提高了当地人口的素质。而且由于规模大,有挑战官员的能力,反过来又能促进地方官员管理水平的提高。苏州是最典型的城市。
然而,与此同时,大型产业很难为当地居民创造富裕的机会。以石化项目为例,当地居民很难有技术和知识参与其完整的产业链,更别说几千万的启动资金了。一般一个家庭作坊式产业的启动资金都在10万元以上。如果你勤勤恳恳地去做,在更好的一年里,你可以逐渐积累资本。
惠东的产业变化,从大产业到家庭作坊,再到现在专注旅游,产业升级是失败的。即使是现在,旅游业仍然存在很大的危机。旅游业是一个极度分散的行业,政府政策和行业自律很难有效执行。一旦沦落到像三亚那样杀客的地步,就无能为力了。
惠东失败了,但惠州的产业升级成功了。以石化、电子信息、汽车为支柱,连续几年的发展速度不是珠三角第一就是第二。大亚湾和仲恺这两个工业园区和新加坡的非常相似,苏州通过引进新加坡的这种工业园区获得了快速发展。
大学的时候,我和老师在一节课上讨论。对于一个区域来说,核心城市的科技实力更能实现科技创新。江苏整体科研实力高于广东,光是高校实力就能碾压。江苏有11 211所高校,广东只有4所高校。曾经,我的母校南京大学的两院院士比整个广东加起来还多。不过广东的优势是有两个国家核心城市,深圳和广州。深圳曾经依靠华为、中兴、比亚迪等公司占据全国近一半的发明专利。只有核心城市才有可能开辟新的产业。深圳在互联网、智能硬件、汽车等方面的产业突破,也带动了周边城市东莞、惠州的产业升级。
以目前深圳带动惠州发展的速度,十年后珠三角应该可以再增加一个东莞级别的城市。
所以看一个地方,经济发展有没有前途,产业升级是否正确,其实是有一定模式的。